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衰落中的馬街書會:想搶救必須砸錢
馬街書會為什么成為說書人最高的禮遇?為什么說書人覺得到馬街書會說一場書是一輩子的榮耀?過去說書叫“先生”,是文化人,算卦的叫“先生”,中醫(yī)叫“先生”,稱為“先生”是人們對他們文化的尊重。馬街書會不但火神廟里供著佛道儒三家的根源,而且過去說書狀元還跨馬游街掛金匾。
馬街書會700年延綿不斷,它一定是有基因、有因果的,我們河南的藝術就是牢牢扎在這塊麥子地里面,野火燒不盡,春風吹又生,有強烈的生命力。馬街書會之所以700年傳承不斷就是這一種精神,四大曲種也是近千年來老百姓廣為傳唱的。我們現(xiàn)在說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,過去老百姓受的教育是仁義禮智信,它就是通過說書藝人來傳達,說書藝人說《楊家將》,他就覺得滿門忠烈,都是于無聲處的傳播,廣大老百姓無關有文化、沒文化,只要進到書場就能受到文化的熏陶和滋潤。所以,馬街書會才有它700年延綿不斷。
當然,馬街書會這些年還是在萎縮,大家也看到了,周邊擺小吃攤的、貼手機膜的、賣兒童玩具的,五花八門,把馬街書會擠得只剩中間一點,說書藝人也越來越少。隨著時代的發(fā)展,我們存在一個保護的問題,還存在一個傳承的問題,如何讓這種古代傳統(tǒng)的藝術傳承下來?現(xiàn)在已經到了互聯(lián)網+的時代了,評書為什么傳播快?它就是借助了現(xiàn)代化的傳播媒介,田老師是我們電視化的第一人,通過電視的途徑走進了千家萬戶,現(xiàn)在互聯(lián)網更厲害了,到哪都有wifi。如何讓我們的傳統(tǒng)藝術能架上科技的翅膀?
過去為什么寫書?計劃經濟,有錢人也少,一堂書一唱幾百塊,競書、拍書都是煤窯礦主,現(xiàn)在礦主都沒有了,幾百塊錢已經是毛毛雨,年輕人不看,老年人看它卻掏不起錢。政府要重視就下大力氣,讓馬街書會每年斗書,把各大媒體如紙媒、電臺、網絡共同行動。要在馬街書會搭起書場來,地做舞臺天做棚,用高科技的舞臺讓民間的說書藝人打擂,你奪得了說書狀元給你發(fā)10萬塊錢,給你獎小汽車,這樣廣告都有了。這不是一個民間藝人能解決的,馬街書會應該大家共同參與,政府來支持,企業(yè)家來參與。一定要把馬街書會真的放在日程上,不要覺得20萬人真熱鬧、真壯觀,你光發(fā)感嘆不行,這是老祖宗留下來寶貴的精神財富,得下力氣,真正把它救活。
我是天上的一片云,我扭不過一陣風,我舍不下腳下的麥子地
河南的藝術為什么感染觀眾?因為它有人民性,反映的就是蒼生百姓,和這片土地的人民水乳交融,把他們的喜怒哀樂、悲歡離合都融入了長篇大書當中。河南偉大的傳統(tǒng)藝術,包括戲曲曲藝,很有人民性,河南人一唱梆子腔和豫劇就來神,哭笑都在唱腔里頭,你一哭就說“我的天啊”,它就是唱腔,它就是墜子的腔味。
傳統(tǒng)藝術講究什么?腔、韻、調,還講究精氣神。戲曲講究字正腔圓,我們說話也講究字正腔圓,任宏恩老師說,腳后跟都會說話。河南喜劇的幽默是從哪來的?就是任宏恩老師,他可以稱為現(xiàn)代戲劇喜劇大師。藝人唱的是曲兒,藝人的生命為什么活的?活的是曲兒——我有再大的能力,我能演皇帝,但是我扭不過老天,我是天上的一片云,我扭不過一陣風,我舍不下腳下的麥子地。
藝術都是相通的,說學逗唱,現(xiàn)在的相聲演員更要求一專多能,過去相聲演員只唱點太平歌詞,那是基礎,以后還得唱Rap,Hip-pop、B—box。現(xiàn)在時代變了,藝術也變了,大家都以為我是戲曲演員,實際上我是相聲演員,我從小學大師沒有途徑,你見不著大師,怎么辦?就是錄音機“錄師傅”、磁帶“磁師傅”、光盤“光師傅”。
除此之外,我還得到了河南很多大師的真?zhèn)?,申鳳梅大師、常香玉大師,還有朝陽溝一大批老藝術家,這些老師走了我要是不去磕兩個頭,良心就過不去,因為他們真拿我當兒子一樣看待,我也拿他們當父母一樣看待,有深厚的感情。
常老師為什么讓我學相聲?她是想讓我把河南的戲劇藝術和相聲結合起來,通過相聲這種喜聞樂見的形式宣傳河南的豫劇,這就是大師的高明之處。
外國人能為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遠走他鄉(xiāng),中國人為什么反而不喜歡?
河南省委宣傳部很重視傳統(tǒng)藝術,文化廳楊麗萍廳長坐陣,說不能光說相聲演小品,歷史發(fā)展到今天了,還有一種傳承的責任?,F(xiàn)在河南省曲藝團也有四五十個年輕朋友,去年搞了一個話劇《老湯》,我主演,來帶這些年輕的朋友們。它還是用曲劇的形式,實際說的是河南話,展示的是河南人誠實守信、千金一諾的精神。我們演了大半個中國,演到國家大劇院、演到了北大,將近100場。今年我們推出第二部方言話劇《老街》,“老街”就是馬街書會,作家是王宏老師,我演的人物挺鮮活的,叫“七歲紅”,三歲登臺,七歲就紅了。在歷史的長河中,馬街書會也曾經遇到了斷代,話劇里也提到了:第一個斷代是日本人來了,他們要建大東亞共榮圈,馬街書會辦不下去了,我們藝人的骨氣就是誰唱誰是漢奸;第二個斷代就是文革受到沖擊;第三個就是一下演到《中國好聲音》,老藝人讓他的孫女唱墜子她不唱,非要唱《中國好聲音》。
實際上我們的民族藝術真的是斷代的,現(xiàn)在年輕人都覺得洋東西好,眼睛都往外看,你看人家外國人還來中國看,為什么?他覺得有吸引他的東西,我們要學外國人的精神,舍家撇業(yè)、故土難離,就是來這學中國文化。外國人接觸傳統(tǒng)藝術少,比如中國美食,他沒有嘗,他一嘗就上癮,一上癮就離不了,傳統(tǒng)藝術也是這樣,就是多聽、多看,不斷接觸就愛上了。
時代發(fā)展了,節(jié)奏很快,大部分人都很浮躁,沒有靜下心,像聽評書得聽四十回、五十回,怎么能接受?首先把自己的心靜下來,評書是不扎本的電視劇,說到哪,畫面就出來了,你想讓胡歌演,他就是胡歌,你想讓霍建華演,就出來霍建華。傳統(tǒng)藝術應該進入大學課程和中學課程,從娃娃抓起,給孩子們幼小的心靈中種下一棵飽滿的種子。
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,老祖宗給我們留的東西這么好,外國人都說我們的傳統(tǒng)藝術,我們作為中國人不自豪、不驕傲?你生長在這片沃土上,你都不知道沃土上有誰,你都不知道你為什么驕傲,因為這有老子、墨子、韓非子。
這就是民族的東西,不要等它滅亡了再搶救它。對我們老藝術家也是一樣,在的時候多給點關懷,多愛他一點,別等他死了再封什么東西,一切都晚了。